养老 一项需要全社会给力的事业(图)

 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日报 发布日期:2011-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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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统计局日前公布的第六次人口普查数字显示，我省65岁及以上人口比重达到7.58%，与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相比上升了1.25个百分点，标志着我省社会的老龄化程度正在加深。

　　我国是在工业化尚未完成的情况下提前步入老龄化社会的，尽管它从一个侧面证明了我国经济社会短时间内取得长足进步的骄人成绩，但同时也显现出在养老事业方面准备不足、应对滞后的现实。一方面我们在还没有走向全面富裕之前，就迎来了老龄化社会的到来，筹集足够的社会养老基金困难重重；另一方面与老龄化相适应的政治、经济、法律、文化等环境要素，还没有完全建立，尚未形成老龄化社会的文明体系。老龄化社会建设任重道远。

　　记者自第六次人口普查数字公布后，就该话题采访了相关机构和社会人士，围绕目前我省老龄化社会现状、养老模式、存在问题以及未来趋势，进行了交流探讨。一致的认识是，社会化养老是养老事业的发展方向，要未雨绸缪，动员全社会的力量，赶在严重老龄化社会到来之前，建立和完善涵盖全社会的养老保障体系，贫富兼顾，城乡统筹。

　　5月11日，芮城县陌南镇东夭村西头的一座果园里，胡改芝正在摆弄着自家的苹果树。两天前的那场透雨，让这位73岁的老人心里安慰了许多，对她而言，那场雨意味着省去了一笔浇地钱，意味着今年她不再有糊口之虞。丈夫死得早，唯一的儿子又不争气，命运多舛的胡改芝知足地对回村探访的记者说：“多亏我这身体结实，种种地，镇里每月给个七八十元的低保，还过得去吧。”

　　这是我省众多老人生活的点状写照，虽然只是个例，却折射出养老话题的沉重与紧迫。

一组数字 值得关注

　　5月5日，省统计局发布第六次人口普查主要数据。我省常住人口为3571.21万人，同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相比，10年共增加324.09万人，增长9.98%，年平均增长率0.96%。

　　引人注目的还有另一组数据。根据国际惯例，65岁及以上人口所占比重在7%以上即认定为老龄化社会。我省自2003年这一比重达到7.1%以来，就已经步入老龄化社会。这次人口普查汇总数据显示，我省65岁及以上人口为270.53万人，占总人口的7.58%，年均增长率为2.79%，远高于全省常住人口年均增长0.96%的速度。

　　该数据与人们的日常感受相吻合：社会发展提高了人均寿命，老人群体越来越庞大。发言人指出，虽然我省老龄化程度与全国相比较轻，青壮年仍占总人口的大多数，但老龄化的压力却日渐逼近。

　　压力来自何方？如何应对？5月13日，记者通过网络视频，就该话题采访了山西师大郭学旺、张崇康两位教授。

　　老龄化是社会发展的一种现象

　　张崇康：统计数据更科学、直观地说明了我省的老龄化现象，实际上和我们平常看到高龄老人越来越多的情况相一致。社会发展进步了，生活质量提高了，医疗技术发达了，使人类有条件呵护生命、延长寿命，这是个好的信号。高龄本身是体现生活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只是我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的迅猛发展，老龄化社会比西方发达国家到来的速度快得多，显得养老事业的发展有点滞后，当然，也与我国严格的计划生育制度密切相关。

　　郭学旺：我是不太赞成“老龄化”这个提法的，我个人在讲座与写文章时多使用 “长寿社会”这个词，除了感情色彩，“长寿”是个动态、乐观的过程，而“老龄”似乎带有静止、厚沉的意思。应该说，人口长寿现象恰恰说明了中国改革开放之路走对了、走好了，共产党领导人民奔的就是这个目标。当然，目前适应人口质量提高的道德、法律、经济、文化等体系还没有完善，这是需要迫切重视的。

　　记者：人们传统上认为赡养老人是自家的事情，提出社会化养老，会不会被人误解为这只是政府的责任，与自己无关？

　　郭学旺：没错，养老是政府的责任，但绝不等于说那就是社会的事了，与自己无关。实际上，政府是在宏观上的政策法律、公共服务、道德建设等领域起引导、支撑作用，细微处的亲情关怀、人伦常理还要靠家属自己。我注意到你们说的胡改芝老人的情况，她虽然只是个特例，但说明许多老人尤其是农村老人生活境遇的窘迫，如果没有政府力量的介入，一些失能、高龄老人的养老是不可想象的。在胡改芝身上，至少能够看出，一是在没有养老保险的情况下，作为过渡，镇里对这样的农村老人给予了发放低保的照顾。过去农民没有退休一说，政府已经注意到了这种现象，正在逐步推行农村养老保险；二是说明传统的居家养老、自我养老模式，目前还是主要的养老方式，这既是农耕时代形成的孝文化的传承，也是我们的老人值得爱戴和尊敬的地方，宁可“自力更生”，也不给政府添麻烦；三是基于以上两点，养老难道不是人人都要面对的事情吗？所谓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其实就包含着这个道理。

　　张崇康：我们国家还没有完全实现工业化，就步入了老龄化社会，这指的是经济层面；还有就是计划生育政策的实行，出现了421家庭结构（指4个老人、一对夫妻、一个孩子），孩子要上学，夫妻要上班，老人怎么办？所以，必然冲击着传统的养老模式；养老社会化的又一层意思是，应该城乡统筹，贫富兼顾，我们现在倡导的人性化关爱，其核心就是人人平等，不能厚此薄彼，农村老人与城市老人、贫困老人与富有老人区别对待。养老也可以说是一种经济现象，是财富的“零存整取”“今天消费昨天”。当然，我国老龄化比西方发达国家来的速度快，以及“未富先老”、养老积累欠账多也是现实，所以要未雨绸缪，赶在严重老龄化到来之前完善这些工作。尽管时间紧迫，但像郭教授刚才说的传统养老模式等，以及农村老人生活成本低、贫困老人需求不高，也为我们应对严重老龄化的到来、实现社会化养老预留了足够的缓冲空间。关键是现在必须把这项工作提到各级领导的议事日程上来。

　　两位教授共同指出，真正的压力在于，虽然在政府层面已经开始推进养老事业，比如，7月1日即将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就是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信号，但目前全社会还没有形成对老龄化问题的普遍关注，“当然这需要时间，毕竟对普通人而言，"老"是 "将来时"，是"慢慢变老"的生命过程。”

一项事业 正在成长

　　事实上，我省的养老事业从新中国诞生至今，就一直在探索中不断地前行着。

　　今年75岁的张丑子而今也迈入了老人世界，从19岁时进入芮城县陌南镇政府工作，到58岁那年从镇民政干部的位置上退下来，现在和孩子共同生活在运城市区里的他，见证了养老事业的发展轨迹。

　　新中国成立之初，《中华人民共和国劳动保险条例》的颁布实施，标志着我国养老制度的初步建立。几经修改，到今年7月1日即将施行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社会保险法》，无不体现着历届政府对于养老事业的重视。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的迅猛发展，养老制度在个人部分承担（即通常说的个人账户）与否的探索中推进着，改变了完全由国家包揽的模式，逐步建立起个人账户，形成社会统筹、个人参与模式。限于财力，尽管那时养老保险仅仅涉及的是“工作人”，农民是没有资格享受的，但用工形式多样化催生的农民工群体，已经开始在向这块蛋糕靠近了。

　　“其实，国家也一直在关注着农民的养老问题，最早在农村就推出了"五保户"制度。”张丑子温馨地回忆着，他至今还记得曾被村里关怀过的几个老人的名字，“像白老婆、老革命等，这些人都活到了80多岁，都是村里给养老送终的。但现在个人经济发展了，集体经济萎缩了，农村孤寡老人的养老就成了问题，即便是一般老人，也都因为子女们外出打工，他们实际上成了"守村老人"。”张丑子人到老年，虽然自己衣食无忧，但民政干部经历让他更能体会老人的不易。

　　记者注意到，在“十二五”规划中，对于养老问题改动了两个字。将原来的“以机构养老为补充”改为“以机构养老为支撑”，两个字的改变，说明了机构养老的势在必行。如今农村的“五保户”几乎消失了，和张丑子邻村的胡改芝在享受着低保补贴的同时，期待着养老保障全民覆盖的那一天。当年和“五保户”一样充满着温暖的城镇敬老院一个专门的养老机构，今天如何呢？

老人们的家外之“家”

　　5月8日下午，太原市迎泽区郝庄乡夕阳红敬老院。为了看到这里的真实情况，没有预约，记者径直走进居住着40多位老人的院子里。有的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有的老人在房间里看电视，大约是看到有陌生人进来，老人们表现得比较兴奋。几位正在闲聊的老人止住了话题，友善地问记者找谁、什么事？看得出，老人们在这里还算幸福，虽然谈不上什么老有所为，但老有所养也是普通人画句号前的一种向往。下岗女工郭敬是这里的院长，40多岁，如果不是老人们的主动介绍，记者还以为她是敬老院雇用的勤杂工。

　　郭敬介绍说，她原是太原市化学工业公司的下岗职工，2008年5月，和家人一起创办了夕阳红敬老院。院子、楼房是租用的民房，共有60个床位，年龄最小的有19岁的智障人，最大的有近百岁的老人。收费根据老人的身体状况、自理能力分4个等级，每人每月从700元到1300元不等。来敬老院的老人原因各异，但子女工作忙、在家请保姆照顾不专业、避免给家人增加负担却是共性的。 “干这行时间长了，你就能体会到亲情的可贵与美好。”郭敬说，老人和子女之间的相互牵挂、体谅，常让她感动，也让她坚持做到现在。记者问： “是不是有点带幼儿园学生的感觉？”郭敬笑着说： “比幼儿园还难，对付这些老人，你得连哄带骗加忽悠。”说话间，有位老太太状告一位老汉悄悄喝酒了，郭敬忙不迭应付说： “好，看我等会儿 "收拾"他。”

　　和谐的一幕同样也在位于太原市建南汽车站对面的比家美托老院里。创办者是全国十大孝星之一的杨喜凤，共有3个部，300多个床位，收费和夕阳红敬老院基本一样，这是太原市大部分敬老院的平均水平。刘春梅是一部的负责人，她开过饭店，做过生意，2000年，父母相继去世。正是父母最后日子里的表情促使她走入这一行的，“那时，我们子女都处在创业的关键时期，根本腾不出整天的时间陪伴老人，就把老人送到迎泽福利院，但老人其实是不大想去的，搞得我们子女心里也很难受，从那以后，我就决心办一个托老院，像对待自己的父母那样，代天下子女行善尽孝。”5月9日上午，刘春梅引领记者到老人的房间里参观，一位80多岁的老妇正在特制的坐便器上解手，刘春梅习惯地询问老人有没有不适，提醒她适量喝水，又抓住另一张床上老人瘦骨嶙峋的手，俏皮地亲了一下……

　　这是个伟大的、需要爱心支撑的行业，据郭敬和刘春梅介绍，曾经政府“独家包揽”敬老院的模式在改革开放中得到改变，目前社会上的养老机构大都是民营性质的，业务已经由日常养老拓展到对老人的临终关怀。郭敬说她自己就为30多位过世老人整理遗容、擦身换衣，平均一月一位。太原市民政局老年活动中心主任吕汉军告诉记者：“干养老行业，除了资金，更需要的是爱心，特别是女性的善良与细心，在这个行业里得到了充分体现。没有她们的付出，许多家庭由于没有精力照顾老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记者了解到，养老行业基本上是微利经营，为了鼓励发展养老事业，吸引更多的社会力量从事该行业，太原市政府为入住敬老院的老人每人每月补助50元，其他地方政府以及社会组织也都对敬老院给予不同形式的帮扶，比如，优惠供应建设用地、组织慰问、义务体检、开展为敬老院捐赠活动等。

　　和夕阳红、比家美一样，全省数千个民办养老机构和政府敬老院支撑着我省的养老事业，但同时也应该看到这个行业所面临的困难，一是发展参差不齐，收费低的敬老院在硬件条件上差一些，而硬件条件好的，收费却是普通家庭承受不起的。二是该行业希望民营资本大举进入，但经济学教授张崇康指出：“资本的逐利性是天然的，如果监管不到位，制度建设跟不上，会不会出现像一些民办学校那样，质量高，但价格更高，背离了该行业的社会服务属性？市场调节有时也会失灵的，需要政府进行引导规范甚至行政干预。”三是纠纷时有发生，老年人是个高危群体，刘春梅担心：“有时候一个很正常的服侍动作，比如，为老人翻翻身子，如果造成骨折怎么办？”由于没有这方面明确的法律规定，一般情况是私下解决，遇到难缠的家属，敬老院可能就面临关门的风险。四是个别官办敬老院搞承包经营，以及入住条件的贵族化倾向，损害了老人的合法权益和社会公平。

　　“但是，不论是随着社会发展而消失的农村五保户，还是丰富着时代内容的城镇敬老院，都说明养老事业的社会化、制度化、可持续化程度正在逐步提高。”依然精神矍铄的张丑子老人通过电视、报纸，还在 “研究”着退休前从事的民政工作。

一种共识 亟待行动

　　在比家美托老院，刘春梅不由自主地对老人做出的那个亲昵动作，让记者心为之撼，她说：“亲情是人类付出越多、内心储量就越多的一种资源。没有爱老敬老之心，怎么养老托老？”

　　养老，是经济现象，更是情感现象，她是天然而古老的人类共识。

　　和我省一样，就全国老年人口抚养比而言，呈累进攀升之势。专家预测，老年人口抚养比2020年可升至17.4%，2030年可升至24.1%，2040年可升至34.9%，2050年达到最高峰值时将升至36.6%。

　　接下来的问题是，面对这个群体，社会还做得远远不够。一位最近刚从医院里把老父亲接回家的同行对此感受颇深。他的父亲已经80多岁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去趟医院，但这次病得比较厉害，需要24小时有人陪护。“我真正感受到了养老难了，我兄弟两个都有点顾不过来。”他直接的体会一是累，二是整个打乱了一个人甚至一个家庭的正常生活。“我兄弟两个给单位请了假，妯娌俩得赶点做饭往医院送，真是一个老人有了病，全家跟着连轴转。”他建议，在目前条件还不完全成熟的情况下，首先考虑高龄、失能和长期有病老人的养老出路，“比如，参照为农村配备大学生村干部的做法，由政府出资，按照一定比例为民办敬老院配备医科大学生，这样既体现了政府对养老事业的扶持，也减轻了敬老院的负担。因为有专业医务人员，我们把老人送到敬老院也放心。”这位同行担心，如果现在不采取措施，依旧停留在讨论上，我国计划生育政策实行以来出现的家庭结构变化，势必会影响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接受采访的郭学旺教授也告诉记者：“养老其实是个老话题了，年年"两会"上有代表提起，众多的研究机构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专题调研，发表了多少篇论文，但喊了这么多年，却仍然停留在政府和科研机构层面，民间反应平平。事实上，养老最终是要体现在每一个百姓身上的行为。”他认为，在社会财富还没有能力为每一位老人提供优质养老生活的现实下，至少应该“关爱先行，精神养老”。郭教授进一步解释说：“就是在全社会形成一种敬老尊老的风气，比如，认真落实现有的老年人权益保护法等。据我所知，目前在个别地方，老年人乘坐公交车仍不能实行免费，如果连这些举手之劳的善举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养老金全覆盖！只有远离了利益的羁绊，人们内心深处的尊老美德才能够绽放出人性的光芒，形成全社会的共识，化为自觉的行动力量；而掐断利益链条的根本武器是法律的硬约束，是政府财政的责任担当。”

　　认识和行动往往是有距离的。记者在采访中和多位不同层次的人士进行交谈，他们和郭教授有着相同的感受：在对待老年人问题上，往往提得高，放得远，开会时讲话很重要，会后就放在一边了；认识到位，行动不到位，说起来人人都懂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道理，但做起来却首先考虑的是有无利益可图，比如国家规定的对老年人的免费政策，在一些地方难以实施，就是因为企业认为为老年人服务“不合算”“麻烦多”；有的医院视老人为“财神”，过度治疗却不提供必要的亲情服务；认为养老就是让老年人吃好喝好不生病，强调老年人的生理特征，忽略该群体的精神世界、情感需求。

　　……

　　73岁的农村妇女胡改芝能不能等到养老金全覆盖的那一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养老话题，已经迫不及待地走进了我们的生活。

　　养老，明天的路需要我们今天出发！

　　延伸阅读

　　我国人口老龄化特点

　　我国老年人口（这里按60岁为划分标准）系数已于1999年10月达到10%，所以已正式进入老龄化社会。预计到2025年，该系数将达到20%，届时我国将成为超老型社会的国家。

　　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相比较；我国人口老龄化具有以下三个主要特点：

　　1.老龄化速度快。我国众多的人口导致人口老龄化的规模和速度均超过世界平均水平。65岁以上老年人口系数从7%上升至l4%，法国经历了115年，瑞典为85年，美国为66年，英国为45年，而我国仅需25年。

　　2.老年人口总数高。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大，老年人口总数高。我国1990年老年人口已占世界老年人口总数的约20%；预计到2025年，将占世界老年人口总数的24%。

　　3.地区间老龄化速度不平衡。人口老龄化在世界其他国家通常是由城市逐渐向农村蔓延的。但是，我国由于农村人口比例大，所以农村老年人口总数大大高于城市。
　　

　　目前，国际上对老年人年龄的划分尚无统一标准。发达国家一般将65岁以上者定为老年人；而发展中国家多将60岁以上老年人定为老年人；我国目前仍以60岁作为老年的起点年龄。

老龄化社会划分标准

　　由于世界各国对老年人年龄的划分存在着差异，所以，目前国际上对社会的分型也有所不同。

　　青年型社会：发达国家老年人口系数

　　成年型社会：发达国家老年人口系数在4%～7%之间，发展中国家在8%～10%之间。

　　老年型社会：发达国家老年人口系数>7%，发展中国家老年人口系数>10%。